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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“……我没有哭。”
树洞里传来叶星澜闷闷的声音。
林神秀抱着猫走了过去，她靠在榕树的一边，一只手抚摸着怀中的小黑猫，“好好好，你没有哭。”
“……”
那边一阵沉默，许久之后才传来叶星澜别扭的声音，“我是说真的，我这么大了，怎么会哭呢？”
“男儿有泪不轻弹。”他倔强说道。
“除非真到伤心处。”林神秀很顺口地往下接道。
“……”
那边又不吭声了。
“咳咳……”林神秀咳嗽了两声，若无其事说道：“闲着也是闲着，不如我们来聊聊？”
“……你想聊什么。”叶星澜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。
“聊聊，你为何执着于拜郁青师叔为师的事情？”
林神秀一边撸猫，一边语气寻常似闲聊般说道：“蜀山剑派有诸多颇负名望实力强盛的道君真人，你偏认定郁青师叔，一门心思拜他为师，总有原因吧？”
一阵沉默之后。
抱紧膝盖蜷缩在树洞里的叶星澜，才开口说道：“也没有什么很复杂的原因，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。”
“仔细说说？”林神秀说道。
“非要说的话，大概是因为郁青师叔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。”叶星澜说道，“我的剑道天赋平平，令很多人失望了。”
“曾经对我寄予厚望的父亲，也转而收了其他的亲传弟子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得意门徒身上，而我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……”
他说着，停顿了一会，然后自嘲道：“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吧，即便是明知没有天赋，依旧不肯放弃，就像是赌一口气一样，想要证明自己。”
“我每日每日的练剑，最终换来的只有漠视，无人在乎。”
叶星澜说道，“那时候我方才明白，对于不在乎你的人而言，不管你做什么，都无济于事。”
“就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，那天前来拜访父亲的郁青道君，旁观了我练剑之后，对我说……”
“做的不错。”
青袍俊雅的道君如是说道。
叶星澜回想起当时的情景，“他是唯一一个认可我的人。”
“也正是因为他这句话，我才坚持了下去，日复一日坚持不懈习剑修行，寒来暑往风雨无阻。”
“现在想想，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，那个时候他或许只是那么随口一说。”
叶星澜自嘲说道，“只有我傻傻地当了真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为何不去问一问他？”林神秀说道。
闻言，叶星澜顿时愣住。
“去吧，去吧！”林神秀声音怂恿道，“就当是给年少的自己一个解释，为过去画上一个休止符。”
叶星澜没吭声。
知道他这是心有怯意，林神秀继续撺掇道：“就算是死，也要死个明白。搞清楚他拒绝你的原因，说不定你就释然，不再执着了。”
“别怂啊，男子汉大丈夫怂什么！大不了，我陪你去。”
“你总得从过去走出来，叶师兄。”
林神秀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助孩童，你早已经成长为能够为自己负责做主的大人。”
“……”
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，重重地落在叶星澜的心上。
过去的阴影如影随形，一直纠缠着他。
他以为他已经忘却，极力地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，最终却始终没有踏出那个怪圈，画地为牢，将自身给困住。
叶星澜想，他始终还是那个拼命地、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，获得认可的年幼孩童。
许久之后。
“……好。”
叶星澜说道，“我去。”
“不愧是我叶师兄，你就是这个，棒棒哒！”
林神秀立马对他吹捧了起来，“论胆量勇气，我谁都不服，就服你！”
叶星澜从榕树下的洞穴里钻了出来，因为树洞太狭窄了，他出来的时候还颇为费力。
得亏是林神秀伸手拉了他一把，他才顺利脱身。
“真亏你能钻进去啊，叶师兄。”林神秀拉他出来的时候，不由感慨了声。
然后顺口说了句：“这看上去像是什么小孩的秘密基地，你小时候伤心难过了，不会偷偷躲在这里哭鼻子吧？”
“……都说了没有哭！”叶星澜大声辩解道。
哇哦！
林神秀看着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脸色，心想：解释就是掩饰，你不用再掩饰了！
懂的，都懂。
“走吧。”林神秀抱着怀中的小黑猫，对他说道。
随后，二人返回了抱朴道院。
林神秀和叶星澜重新来到了那间道室外，“要我陪你进去吗？”
“师妹，你未免太看轻我了。”
叶星澜目光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道室大门，“你已经帮了我许多，接下来的路，就让我自己走吧！”
“那，加油！”
林神秀举起怀中小黑猫的爪子，朝他挥了挥手，“踏雪也会为你加油的。”
“喵！”
小黑猫配合地发出一声鼓励的喵叫声。
“……”叶星澜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将心底的胆怯和犹豫强压了下去，然后朝着前方道室走去，叩响了门。
片刻之后??
门朝着两边缓缓打开。
叶星澜走了进去。
等到叶星澜走进道室，打开的大门自动合上。
“喵？”
被林神秀抱在怀中的小黑猫，叫了一声道。
“不必担心，叶师兄他不会有事的。”林神秀撸了把猫猫头，说道。
“喵喵！”
“你就算不相信叶师兄，也该相信郁青师叔，他有分寸。”
林神秀继续说道，“况且，叶师兄也不是那么软弱的人，他只是一时迷障罢了。”
修行最忌讳的便是执念，执念过深易成魔障。
时间久了，这魔障变成了心魔。
修道之人，闻心魔色变。
叶星澜这事情放任不管，继续发展下去，迟早也得成心魔。
投桃报李，看在叶星澜白干倒贴钱也要替她锻造出太霄剑，林神秀愿意帮他这一把。
“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吧！”林神秀喟叹说道。
修行重因果，有因方有果。
一炷香的时间之后，道室的大门重新打开。
叶星澜从中走了出来，他一脸的轻松愉悦表情，浑身也松弛了下来，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。
“林师妹！”
他朝着前方林神秀叫了一声，脸上带着轻松自如的笑容。
林神秀看着他这副表情，就知道事情解决了。
“如何？”她问前方叶星澜说道。
叶星澜抿了抿唇，朝她笑了声：“郁青师叔都和我说清楚了，他之所以不收我为徒，是因为他的心法讲究寂灭极静，犹如寒冰，而我是一团赤炎烈火。”
“收你为徒，是耽误了你。”
郁青道君对着前方神色倔强固执等着一个答案的少年，如是说道。
“你很好，但不适合入我门下。”
这一句话，瞬间让叶星澜的浮动不安的心，静了下来。
这个时候，他才发现，原来一直以来，他想要听见的仅仅只是这句认可。
“你很好。”
非我之过，只是不适合罢了。
这一瞬间，叶星澜释然了。
他与过去的自己达成了和解，我没有错，错的不是我。
仅仅只是因为不适合罢了。
“多谢师叔为我解惑，也多谢……您当年的那一语。”
或许对于郁青道君而言，那只不过是他随口一句不经意的话语。
但是对于那个被周围所有人否定的年幼孩童而言，那句肯定的话语，犹如一束光，照亮了他的前路。
“原来一直以来，我始终难以释怀，耿耿在心的原来是这个啊！”叶星澜对林神秀感慨说道。
然后，他抬起头对着面前林神秀，“师妹，谢谢你。”
林神秀朝着他扬了扬眉，笑了声道：“虽然想要说不用谢，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，非要说的话，只是在你背后推了你一把而已。”
“最重要的一步，还是靠你自己去完成。”
“所以，不用谢啦！”
闻言，叶星澜也不由笑了，“总之，多谢了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“喵！”
林神秀怀重的小黑猫也探出来头，朝着前方叶星澜喵喵叫了声。
“也谢谢踏雪了，让你担心了。”叶星澜对着小黑猫说道。
“喵喵！”小黑猫冲着他继续叫道
“放心，就算不拜郁青师叔为师，我也会陪你玩耍的。”叶星澜顿时一脸感动说道，“我们的交情，不干郁青师叔的事情。”
“喵~~~”
小黑猫发出心满意足的叫声，重新缩回去林神秀的怀里。
林神秀嘴角抽了抽，看着前方一脸感动的叶星澜，她没好意思提醒他，小黑猫舍不得的，其实是它那每日半条小鱼干的加餐……
它哪里是舍不得叶星澜，它分明是馋小鱼干啊！
看透一切的林神秀：算了，姑且让他再高兴一会。
“说起来……”
叶星澜看着前方林神秀，说道：“林师妹，你早就知道郁青师叔不会收我为徒吧？”
“这个，谁知道呢？”林神秀狡黠说道。
叶星澜目光盯着她半晌，然后笑道：“算了，事到如今这个也不重要。”
“总之，谢谢你了，师妹！”
“真是我的好师妹啊！”
他一脸感慨说道，愿意陪他犯傻，陪他胡闹，拉他出泥沼。
“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，来点实在的。”
林神秀看着前方叶星澜，唇角扬了扬：“之前你说的，要给我修一辈子的剑，这话还算不算数？”
虽然他之前原话不是这样的，但??
“当然算数。”
叶星澜对着前方林神秀也同样露出笑容，“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想着去做什么剑修了，我的天赋不在那上面。”
“当个锻剑师挺好的，只要师妹你足够努力，我迟早能够在锻剑一道封神成圣，成为锻造出过神兵的锻剑宗师。”
“说不定还能进入炼器殿，享炼器祖师香火供奉。”
叶星澜越说越眉飞色舞，最后对着前方林神秀一脸郑重拜托道：“师妹，你要努力啊！”
“师兄我以后能不能进炼器殿，全靠你了！”
“？？？？”林神秀。
你说的什么骚话！
我还不想努力，想被带飞呢！
就当林神秀心下冷笑一声，想要反击回去的时候，只见前方叶星澜身上，忽地浮现一道灵光。
明亮的灵光笼罩他全身，四周灵气大量朝他涌去。
这竟是顿悟突破之兆！
“……”林神秀。
这也行？
林神秀震惊了，怎么有人会因为放弃努力，不内卷，躺平而顿悟的！
这天道还能不能行了！？